似雪未化的雅歌
崔子 | 文
在梦与虚无之间,有一条光荣的荆棘路,它的名字叫艺术。
用安徒生的话说,这条路看起来像环绕着地球的一条灿烂的光带,只有幸运的人才被送到这条带上行走,
才被指定为建筑那座连接上帝与人间的桥梁的、没有薪水的总工程师。
这条路没有尽头,并且,上路的人“常常在今生没有结果”,但是它却超越时代,走向永恒。
用宁静的童心来看,这条路是这样的:它在两条竹篱笆之中,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在每个花蕊
上,都落了一只蓝蜻蜓。王小波如是说。
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本画册的作者、油画家张亚伟就是跋涉在这开满了紫色牵牛花的两条竹篱笆之间的一
个。
亚伟的故乡在河西走廊名邑——张掖,他生于斯,长于斯,直到18岁。从生活做派和作品风格上看,优
雅、恬静的亚伟与粗犷彪悍、率性质朴的河西人相去甚远。也许,这是他家庭的基督教背景使然。无论做
人作画,均闪烁着温润、怜爱的光芒。
可以说,爱与唯美是张亚伟油画的基调。犹如音色柔和优美的葫芦丝乐曲,他的作品有一种晨光绚丽的南
方气质,清新、湿润、甜软、绵长、洁净。像什么呢?对了,像一只饱满多汁的芒果。最典型的,有两
幅。一幅是表现山阴下的群羊的《似雪未化的雅歌》,另一幅是数株耷拉着脑袋的向日葵。前者给人的感
觉寂静如雪,那些羊“洁净如同诗笔未落的纸”;后者哀婉颓废,仿佛一曲低徊感伤的萨克斯。
从技法上讲,张亚伟或许还有上升的空间,但就审美和激情而言,他已很丰足。尽管人们在欣赏油画作品
时感觉各异,见仁见智,但技法再高明的画作,如若剔除抽空作者的爱与思,也只是涂满颜料的亚麻布而
已。
18岁出门远行之后,亚伟一直在学院,在兰州读书,然后教书,用画笔讲述生命的美好和不易,抵御世间
的暗夜和沧桑。亚伟深知,“有想法,没办法”是一种生活常态,和纷繁的欲念一同到来的,很可能是龌龊、
烦闷,甚至悔恨。故而,他在料理好妻儿老小的生计和教学的一应琐事之余,潜心绘事。用他自己的话
说,一场大病之后,该放下的,早放下了。何以解忧陶情?唯有油画,因为创作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一张张空白的画布等着他的色彩飞扬,一首首似雪未化的雅歌等着他的画笔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