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贵族林奕德
应歧 | 广东礼赞自然油画风景研究会会长
贵族,约定俗成,似乎是欧洲既有品位又内敛的有钱人的专用词。其内涵是暗涌着自由的灵魂,坚守着独
立的意志,疏离着时尚与潮流;其特征是飘逸与不羁,不屑于尘世烟云。那一次,小威廉慌忙跑来向戴安
娜投诉,说他听到宫中仆人在议论他们。戴安娜听后厉声呵斥,说:“你是贵族,有着超脱的灵魂,不要理
睬任何世俗的成见。”看来,贵族不是金钱,亦非地位,是品位,是精神,是心境,更是态度。如果说作品
是艺术家的精神和境界的写照的话,那么,福建画家林奕德就可以属于贵族之列。其实,此前我对他一无
所知,只是在福建油画骁将陈明华的官方网站与他的作品倏然相逢,当时我眼前豁然一亮。福建油画天下
闻名,更有我想起就肃然起敬的油画家,恕我孤陋寡闻,我看到的以风景画居多,大都画风强悍、笔锋锐
利、色彩逼人,呼啸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张扬着叱咤风云的气派,制造着剑拔弩张的局面,其气魄如梭,
能疾速凛冽,射进观者的胸膛,其后的亢奋,久久不能散去。林奕德的作品也多写景,但其中趣味悬殊,
多为舒缓、诙谐、无拘。画面充满着甜蜜和苦涩、浪漫和温情,缱绻缠绵,流淌着幸福的忧伤,其柔弱缓
慢的品位体现出自由的艺术灵魂,弥漫着贵族品质的气息,特行独立于强盛坚固的地域艺术风尚之外。现
代艺术之父塞尚认为,艺术是一种与自然平行的和谐。林奕德的画面平和妙曼、淡泊隽永,充分体现了这
种精神。阅读林奕德的绘画,不断带给我新的感受。他游刃有余地捕捉的心灵感悟是如此透明清澈,空灵
见性,以完全纯净的方式吸引着我们的注意。他通过谦逊的手,制造出一种天成的和谐,而这种和谐确实
恍若林奕德情有独钟的见解:刹那间的实在,流逝中的永恒,达到了诗情与画意完美融合的境界。
他的作品有一种从容散淡的雅致,没有强烈的色彩对比,也不见刺激的黑白相见,各种层次都相邻贴近,
是一派令人寻味的灰色中的和谐。这是其在自然中反复寻觅的心灵的外表,它是坚实牢固的,舍弃了无谓
的装饰和细节,散发出脱俗的独特气质。端详其作品,从单幅到多幅,初看似有重复,细察则见其变化的
细致。从那笔触的长、短、粗、细的交融和淡化的暖色与柔化的冷色的交融中,我们可以发现他是一位色
彩与色阶复杂变化的娴熟操纵者。他的色调的含蓄和色阶的细微随着笔触的带动,牵引着画面的独特的意
境,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起伏,隐含,自敛,坦诚。他从不炫耀通俗的美感,而是让我们在看似单调平常的
图像中透过层层漂浮其上的、淡淡的、忧伤的氤氲之气,发现一种和弦之美,它放射出宁和、质朴、幽静
的光辉与魅力。这既是物理时空上的心灵返照,也是人文意义上的精神之旅,在二者的会合中,显现出创
作者意志的独立与视觉的奇异。
但是,我又有酸楚之隐。把林奕德的艺术放在其身后的油画习俗的大背景下认真拷问,可以看出,他是孤
独的。
在外界作品造型强势、运笔猛烈、涂色张扬的绘画风尚中,他作品中看似松散的结构、散漫的形状、沉静
的色彩、无奇的笔触以及画面中流露出的寂寥的情绪就显得不合时宜了。虽与他没有机会谋面交流,但我
冒昧猜想,画如其人,他的个性也应如此不羁,这就会产生他在同道中被判为另类的可能,他也可能会由
此自闭在孤独的境地。然而,令我欣慰的是,在他的艺术感言中,我读到了他不屑风流、神往追求、守望
高处风寒而甘于品尝孤独的贵族风度。在我认真地描述林奕德的贵族气质的同时,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他很穷,薪水低微,妻子务家,女儿尚在大学念书,他业余靠卖些颜料、画布之类维持家庭生计和绘画的
消耗。生活的艰难、绘画的艰难、追求的艰难像三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他在挣扎中喘息,几近
绝望。回望欧洲美术史,在100多年前,法国的开明绅士康维勒独具慧眼,看到了初出茅庐的毕加索特异的
艺术光华,便恒心扶植、慷慨解囊,坚定地资助和支持毕加索的艺术探索与发展,为现代派艺术的继往开
来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再看看今日油画才子林奕德,他也是初出茅庐,正处在生活艰辛的煎熬之中,他
绘画的追求和梦想难以延续。我真的希望奇迹出现,希望中国的康维勒出现,慷慨解囊,给予林奕德的艺
术探索以扶植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