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艺经心
李澎霖 | 文
我的创作与我的求学历程息息相关。附中时期,我开始关注“后印象主义”及其他现代画家及其作品。我崇拜
塞尚,被他笔下那坚实的水果打动;我热爱凡·高,被他笔下那灿烂的色彩感染;我喜欢高更,喜欢那平平
的但又带有深意的画面。记得自己曾经用了一个学期细细地品读了《毕加索传》,被他那传奇的一生深深
地吸引。
我把本科求学阶段分为三个时期,我称之为沉迷印象、追溯古典、回归现实。
第一个时期。由于海南独特的地理环境,我沉迷于追求印象主义的风格。我学着莫奈的样子,每天分不同
的时段去画大海,去记录天气和光色的变化;每天的中午和晚上,我势必会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描绘当时
海口的地标性建筑——世纪大桥。至今我依然记得,从风和日丽的世纪大桥到台风来袭的世纪大桥,我画
了数个系列。同时,我也画了无数有关大学宿舍的小型创作草图和速写。印象主义的法则被我忠实地执行
着。
第二个时期。在老师的点拨下,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画,从素描到速写,再到油画,开始从个人兴趣转
向深入的造型研究。我重新学习美术史,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再到古典主义,痴迷于达·芬奇、拉斐尔那
神乎其技的素描,沉迷于卡拉瓦乔那独特的“暗绘风格”、伦勃朗的“自画像”和维米尔那精湛的“室内画”之
中。
第三个时期。面临毕业论文和毕业创作的选题与创作,我学着当年刘小东的样子,也开始审视自己的生
活。每年两次奔波在上学的路上,从东北到海南,从飞机到轮船,我所遇到的每一个行进在路上的人,每
一个为生活而奔波的人,他们鲜活的面孔深深打动着我,由此,我最初的创作雏形——“为生活奔波的人”系
列出现了。为了能凸显主题,在所谓的“当代艺术”的影响下,我舍弃了色彩,开始尝试单纯的黑白创作:画
面中没有往日阳光绚丽的风景,没有转瞬即逝的光影,只有黑与白记录下的为生活奔波的人。受到德加的
启发,我开始使用照片,喜欢照片式的构图、故事和画面效果,并开始描绘照片。
2007年夏天,我从海南毕业来到河北,从学生转变为教师,开始执教于大学讲堂,主要讲授素描、色彩、
风景写生、油画静物、油画肖像等课程。每一次课堂教学,都是我再次学习的过程;每一节课,我都有不
小的收获。对素描、色彩、写生、油画基础的不断认识和反思,促进着我绘画技巧的不断完善。新的环
境、新的朋友、新的同事,以及和画友、同事的谈艺切磋,帮我把眼界更进一步打开了,视野得以不断开
阔。“为生活奔波的人”系列继续延续着,而我的视角从奔波的人们开始扩大到全社会,在遴选素材的同时,
也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2012年,我考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再次从教师转换为学生。身份和视角的再次改变,促使
我的绘画从技术到观念开始了一次真正的飞跃。我最深刻的印象有三:一、导师王宏剑教授对艺术创作精
益求精的严谨态度;二、诸位名导师亲历亲为的认真教学;三、开放的教学环境,多种艺术理念的交汇。
每一位老师都会给你提供一份新的东西可供你选择,从艺术批评理论到艺术创作实践实验,每一天都丰富
着你的大脑和视觉。从此,我的画有了质的改变:画开始沉稳下来,在素描的认识上更加完整,在色彩上
开始形成系统,在写生中更加注意观看,在理论学习中更加注意思考,在创作上从素材的收集、草图色稿
的调整、实际上稿的坚决、深入刻画的磨炼到意境意蕴观念的呈现等,都更加清晰和成熟。
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观念、思潮、理念不断出现,艺术创作的手法已经无法数清,风格流派
更是无法巨细。在这种情况下,艺术作品,尤其是绘画作品,是否依然存在着统一的标准?如果有,那么
这个标准是什么?如果没有,那么结果又是什么?我觉得,在画的过程中,我们应该善于思考。如画面是
否蕴含着一定的感情色彩?它想表达什么?表述得是否够清楚?观者是否能理解?画面是否具有一定的技
术含量?构图是否经得起推敲?画面的表达手法是否符合画面的主旨?既然是画,那为什么不是照片?直
接挪用照片难道真的不行吗?何为艺术的加工?写生真的很重要吗?我们为什么要强调写生?我们的写生
是为了什么?我们的写生和大师的写生到底有何不同?难道写实就是准吗?一定要画准吗?什么又是准
呢?油画的本源到底是什么?我们凭什么说一张伦勃朗的自画像就是好,而我们自己的自画像就那么低级
幼稚?为什么从素描到油画、从具象到抽象、从写实到表现,我们的画与外国画家的画相比不耐看?我们
与大师到底有多大的差距?为什么一句“中国国情,本土化;中国油画,油画民族化”就能掩盖一切对欧洲油
画的追根溯源?我们到底要怎样的油画?到底什么样的油画才是好油画?为什么我们的那些名家作品在欧
洲大师原作面前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们的油画,现在的油画,又应该怎么画?